台灣這八年到底失去了什麼?

不久之前,我再次訪問臺灣,除了一絲心酸之外,總是湧在眼前一個詞:蕭條。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臺灣的人口在不斷減少,臺北大型百貨公司裏的顧客比起八年前明顯稀鬆了起來,那些曾經塞滿人流的特色街道裏,除了略顯突兀的大陸旅行團外,人也不多;到了台中、高雄就更是如此。

台灣經濟快落到了倒退的邊緣

根據臺灣中研院的報告,臺灣已經成了一個老年化加外流型的社會,並且還有非常突出的人口結構問題,男少女多就是一個特徵。我認識的臺灣好朋友,大多是臺灣社會的主流政治精英,他們均選擇了在台堅守,但是他們對於臺灣經濟的前景,卻並不看好。一位臺灣的經濟學家對我說,如果將臺灣僅比作大陸的一個省級行政單位,GDP總量甚至不如大陸中部的河南省,被一直仰視臺灣的福建省超過也很快了,臺灣在經濟上不僅奇跡不再,而且連常態都不見了。他說的是實情,8年來,臺灣經濟鮮有起色,基本上快落到了倒退的邊緣。

由於我長期在媒體工作,臺灣的同行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交流的對象,而這些年來,臺灣的電視行業的製作品質,可以說已經徹底崩塌了。娛樂節目全線潰敗,像胡瓜、張非、小S、王偉忠等等等等人的名字,全成了回憶、或者成了廣告,因為他們的節目已經看不下去了。動不動上億級人民幣制作的大陸綜藝節目,已經全面超越了臺灣當地電視臺的製作水準。

我一直有收看臺灣電視新聞的習慣,而現在臺灣的電視新聞裏,理性的討論已經越來越少,情緒化的、過激的、極度民粹的、離奇的語言比比皆是,電視新聞製作人們似乎已經不在意把一件事說清楚,而只是在意把它說激動了。記得2003年時,《宋美齡》紀錄片的導演來滬交流,同為電視工作者的我們在看完一集節目之後,紛紛起立鼓掌致敬。而現在,在臺灣的電視頻道上,已經見不到這樣的節目了。臺灣同行告訴我,沒有辦法,收視壓力太大了。這一切,讓人感到經濟的肅殺正在讓文化凋零。

2014年,我去佛光山拜晤星雲大師,大師正在被反核人士圍剿,我問大師,是否太多地關注了政治,大師說人還是要講道理的啊。是啊,人是要講道理,但是臺灣講道理的成本似乎被耗盡了。臺灣的大企業基本都將生產中心、經營中心甚至金融業務都遷出了臺灣,最近這些年連人才儲備也建在了臺灣以外的地方。

最大的問題在於開放性不足

最近大陸的股市大起大伏成了全球熱點,但反觀臺灣股市,這似乎已經是個被淡忘的地方,已經很少聽到什麼台交所的新聞了。很多臺灣人把這一切歸咎于馬英九及其政府,這可能是問題的一部分,但肯定不是問題的全部。

以經濟學的維度觀察臺灣,臺灣經濟在過去八年間,最大的問題在於開放性不足。兩岸三通實現之後,不管各方力量怎麼看、是不是願意,臺灣已經被架上兩岸經濟一體化的快車道。照理說,臺灣完全可以憑藉全球領先的社會保障體系、民主政治、人才優勢,在其中博得先機的。但是,事實卻非常無情。

舉一個例子,2009年,我們採訪朱立倫時就曾經呼籲自由行,朱立倫雖然認為對,但當時沒有表態。這代表了臺灣政治人物的一個矛盾心態,有關大陸的事,我不能先說,以免成為靶子。後來自由行成功。但以經濟動物的角度,自由行絕不單單是一個旅遊問題,它應該是一個資本項目開放,甚至是一個移民項目開放的問題。自由行之後,我們預計的應該是開放大陸民眾在台購買不動產,甚至開放移民。臺灣與香港不同,擁有巨大的吸引大陸資金和人才的潛力,可以說,假如臺灣可以在2009年開放以上兩者的話,一則大陸民眾不會擠爆香港,二來臺灣的地產乃至整個金融市場將被啟動。

回過頭來看大陸這一邊,三通之後,大陸對於臺灣人居住、工作、旅行的限制幾乎為零,甚至由於大陸長期以來對於臺灣人在內的海外華人的超國民待遇,臺灣人在大陸工作,還可能在工資、職位上被高看一眼。不久前在反腐中落馬的南京市長季建就曾經說,自己在昆山工作時為台商端洗腳水。與此同時,臺灣企業也是哪里有錢掙就去哪里,我們看到2008年三通實現之後,不少臺灣企業放棄臺灣市場的行動更加徹底了。

企業在出走,對臺灣最有興趣的陸資又入門不得其法,接下就只能是人才的外流。這已經成了當今臺灣社會的一個死局。但是在一個民主政體下,現在的馬英九及其政府是無力挽回的。而且,在主流民意不轉變的情況下,下一屆政府要改變這一切也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