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人拍的彩片毀於一旦

開國大典之後某天，幾位藍眼睛黃頭發的蘇聯人站在東華門大街的翠明莊賓館前，跺腳痛哭。他們面前，是越來越濃的牛奶一般的白煙，一股刺鼻的燒膠片味逐漸彌散開來。過路的行人都很奇怪地望著火災現場上的這幾位蘇聯人。他們是莫斯科來的一個電影攝制組，有三、四個人，專門來拍開國大典的彩色影片。

那一天，他們從頭到尾一直開機拍攝。天安門東側路上專門為他們搭了高腳台；天安門城樓上也破例讓他們自由拍攝。說起來，開國大典那一天，城樓上的唯一外國人就是兩位蘇聯攝影師。

他們幹勁很大，直到彩燈輝映在紫藍的夜空裏，他們才興沖沖地抱著幾十本沉甸甸的膠片返回賓館。這些從不同角度拍攝下來的鏡頭剪輯在一起，絕對是頭等貨色。沒想到意外的火災。這些原始拷貝剛剛制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複製，而偏偏放膠片的房間起火，又偏偏這些彩色膠片愛著火。

開國大典唯一的彩色影像幾乎全燒光了。搶出來幾本殘片也是百孔千瘡，無法再用。據說，幾位攝影師回國後受到了史達林的嚴厲處分。

中國人說什麼呢？只好沉默。誰也沒有去查原因.據估計是煙頭肇事。

為了彌補，第二年，蘇聯又派了電影攝制組來拍電影。但是，開國大典就這麼一天。這一次，蘇聯人搞了兩個大型紀錄片，《中國人民的勝利》和《解放了的中國》。這兩部片子雙雙獲得史達林獎金。如果開國大典的彩片不被燒掉，那麼，史達林獎是跑不掉的。

默許美國人拍攝開國大典

蘇聯人被允許進入開國大典的現場拍攝，而美國人只得在遠離主會場的部隊集結地舉起了攝影機。這一舉動，被公安人員發現，他立即向大會指揮部作了報告。攝影的美國人叫包瑞德，他曾是駐延安的美軍觀察組組長，一位中國通。

“閱兵能讓他隨便照嗎？”聶榮臻找到位于城樓前側的毛澤東，小聲地問。“沒收他的膠卷吧？”

“這樣不好。”毛澤東仍微笑著注視廣場上翻飛的紅浪。“讓他照，不管他，我們這是公開的嘛，讓他給我們當個義務宣傳員吧。”  包瑞德從容地繼續拍照，不過他比較較守規矩，沒有遠離美國駐中國總領事館的門口。

第二天，一大包沖洗出來的照片發往美國首都華盛頓。這些照片中，有一張是開國大典前一天他在天安門拍的一張天安門正面像。

他拍的照片中毛澤東像與第二天出現在三十萬群眾眼中的畫像有一點兒不一樣，這中間有一段小插曲。城樓正中高懸的毛澤東像是依據新聞攝影局的攝影師鄭景康在延安照的一張流行照片繪制的。新華書店專門把這張像製成宣傳畫，大凡解放區的人都很熟悉的。在毛澤東畫像的下邊有一道二尺余寬的白邊，上面書寫著毛澤東的親筆題詞:人民的勝利。

中央美術學院的周令劍教授把這張經毛澤東選定的照片放大在一個高六米寬四點六米的鐵皮畫框上，那五個大字也在上面。巨幅彩像四周鑲嵌著銀光閃爍的太陽燈。天安門四壁重新粉刷成朱紅，顯得莊嚴神聖。

周恩來在十月一日早晨來廣場驗收。他說，這幅毛主席像不行，毛主席不會這麼不謙虛，還自己為自己題詞，趕快把這幾個字塗掉。畫師們迅速來到現場。再過幾小時就該開慶祝大會了，現拆木框顯然來不及。畫師們急中生智，用灰藍的刷子把下麵二尺餘寬的白邊和字跡一起塗成中山裝色。塗好之後又上下看看，在中山裝上又添了一個扣子。

開國大典拍攝的天安門正面照片中，細心一點的人們都能發現毛澤東像下邊的衣服處有一粗條灰邊，顏色與上面衣服不太一樣，好像深一點。

包瑞德對天安門城樓上畫像的變化有些奇怪，但也無從發表評論。不過，他聽說蘇聯人拍的影片毀於一旦，嘆了一口氣。幸運的是，中國人自己拍攝的黑白影片在中國公映了，它保存了開國大典時的場面。

（舒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