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輪兩岸「交手」內涵豐富

本欄昨日分析指出,第三批次滯鄂台胞返台的議題,沒有像前兩批次那樣掀起兩岸間的烽煙炮火。國台辦「全身而退,樂得清閒」,沒有發聲,倒是以「冷眼放洋看世界」的心情,欣賞對岸上演的「內戰」大戲。不過,大陸方面前晚終於發聲,但卻不是由「全身而退,樂得清閒」的國台辦發出,而是以湖北省台辦透過新華社及中新社從北京發出電訊稿的方式,聲稱大陸方面已通過兩岸民航聯繫渠道提出,為便利台胞返鄉,由「東航」或「東航」與「華航」再次執飛臨時航班的方式,運送滯留湖北台胞返鄉。並表示據日前統計,申請搭乘臨時航班的台胞有八百多人。如實現「東航」運送,或「東航」、「華航」各執飛兩個航班運送,本週內即可將滯留湖北台胞全部運送返鄉,滿足他們早日回家的需要。有趣的是,陸委會「聞弦音而知雅意」,昨日發出新聞稿表示,政府會在前兩次執行經驗與基礎上,持續與陸方溝通協調,俟商定後儘速安排返台。

不過,大陸方面昨晚又以湖北省台辦負責人的名義,及接受新華社和中新社訪問的方式,借用「廣大台胞」的名義,表達對民進黨當局完全不顧滯留湖北台胞希望就近從武漢返回的急切需要,捨近求遠,要求他們在三月二十九日、三十日從上海搭乘「定時定點航班」返台的不滿,指出由於只安排了兩個航班,這不僅不能滿足八百余名滯留台胞全部返鄉的要求,而且迫使滯留湖北台胞長途奔波,帶來許多不便和困擾。湖北各地台胞普遍反映,湖北與上海相隔千里,部分湖北西部市州距離更遠,這會給返鄉台胞帶來原本可以避免的舟車勞頓和額外交通安排。

連續兩天的反應,雖然都是使用湖北省台辦的名義,但電訊稿卻是在北京發出,而且兩家通訊社播發的新聞稿,從標題到內容文字,甚至標點符號都完全一樣。顯然,新聞稿是由國台辦撰寫的,但交由新華社和中新社發表,卻又避開使用國台辦的名義,而是以湖北省台辦的名義。不過,為了「提醒」台灣當局,這並非是地方台辦的意見,又採用了在北京播發電訊稿的方式。其手法,有點像「八二三炮戰」結束後翌日,由毛澤東親自撰寫《告台灣同胞書》,但卻由國防部長彭德懷的名義發出,要求台灣共同對付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並指八二三炮戰為懲罰性質及提前通知停止炮擊金門七天。其實,包括熟悉毛澤東文筆風格的蔣介石在內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毛澤東的大手筆。

而陸委會的官員和工作人員,長期研究大陸事務,當然會明白國台辦此次採用這種「借代」方式的用意,就是要避免由國台辦直接站到「第一線」,與台灣當局「火星撞地球」,這是有意「降溫」的信號。而且,湖北省台辦實際上是國台辦的字裡行間,留下了「兩岸民航聯繫渠道(民航小兩會)接觸協商」的空間,而這正是陸委會求之不得的。因而也就忙不迭地回應說,「目前武漢尚未完全解封,滯留武漢民眾可能無法離城至上海搭機,對此,政府會在前兩次執行經驗與基礎上,持續與陸方溝通協調,俟商定後儘速安排返台。」

陸委會的這個表態,與其副主委陳明祺前日反駁陳時中所謂定期定時的「華航」航班,是透過海基會、海協會協商的結果之說,明確指出這次指定「華航」定期班機載台胞返台,並沒有涉及兩岸兩會協商的問題,而是由陸委會、海基會研議、很多當地台商協助而成,頗有前後呼應之意況。可能也正因為如此,陸委會昨日對「湖北省台辦」的回應,聞不到任何硝煙氣味,反而是有點誠意。這又較好地契合了國台辦「降溫」的意圖。

其實,國台辦雖然有意「降溫」,但在原則問題上卻堅守不讓。於是,就以「新華社記者」的名義,發表題為《讓滯留湖北台胞回家,是捨近求遠還是就近便利?》的評論文章,批評民進黨當局在運送滯留湖北台胞返鄉問題上,口口聲聲「防疫優先」,現在卻要讓數百台胞從湖北各地輾轉數百甚至上千公里,分別前往上海去搭飛機,就沒考慮過途中可能存在的防疫風險嗎?他們也曾聲稱「弱勢優先」,但按其要求指定從上海搭機,滯留台胞中的老人、孕婦、孩童等等不能就近從武漢直飛台灣,要麼必須承受奔波之苦,要麼被迫放棄回家。這就是台方所謂的「弱勢優先」嗎?該評論又指出,民進黨當局聲稱「全力」幫助台胞「平安返家」,但「說」與「做」卻自相矛盾。據台媒報道,海基會公佈消息後,大量電話隨即涌入,擔心「擠不上」飛機和提出湖北到上海路途遙遠的「抱怨聲不斷」,台胞質問「為何不比照第一批、第二批,讓大家就近從武漢搭機,偏要拉到上海」。島內媒體還質疑,只有四百多個機位的情況下,如何篩選優先順序?是先搶先贏,還是弱勢優先?為什么對滯留湖北台胞從上海搭乘正常航班回去,還要進行十四天集中隔離檢疫,而對從其他疫情嚴重地區返台的民眾卻不採取同樣措施?顯然,民進黨當局的做法不符合安全便利原則,徒增風險、不便和成本,不僅不是要從台胞權益角度務實解決問題,而是在製造新問題、新麻煩,並繼續製造偏見和歧視。

明眼人一看,這篇評論文章的矛頭所向,是蘇貞昌和陳時中,並非是陸委會。實際上,此次第三批計劃,完全是「行政院」的單方面所為,而且還是兩個層面的「單方面」。其一是在兩岸的領域上,趁著湖北省「解封」之機,自行以商業航班「類包機」的方式,自己掌握「主導權」,完全不理會大陸方面。但卻因為如此,而未能顧及滯留在尚未「解封」的武漢市的台胞。其二是在台灣當局自己的層次上,這個方案完全是「行政院」自把自為,撇開陸委會,甚至連宣布此決定的記者會,也不知會陸委會的主官出席,反而把與滯鄂台胞返台事務完全粘不上邊的「農委會」副主委陳添壽,捧上發言台。這種「明踩」陸委會的做法,讓陸委會情何以堪!

很明顯,大陸方面也從蘇貞昌「打臉」蔡英文感謝大陸協助滯鄂台胞返台、陳時中在「小明的故事」問題上當面奚落陳明通,及此次安排等系列問題上,銳敏地察覺到「行政院」與「國安」團隊的矛盾。因此,有意拉由蔡英文率領的「國安」團隊一把,不讓其被蘇貞昌扯著鼻子走。此舉,有點像毛澤東所說的「不要把一些拉一拉就可拉過來,推一推就會推過去的人,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去」的政治智慧。

而陸委會作為蔡英文下屬,對於自己的「對手」的善意,是「心領神會」的,因而就有較為正面溫和的回應。當然,陸委會對「湖北省台辦」所提到的「兩岸民航聯繫渠道」,更是充滿期待,認為這有點類似以「行業對行業」、「團體對團體」進行商談為特徵的「澳門模式」。在由於蔡英文拒絕承認「九二共識」,而致使無法恢復兩岸制度性聯絡協商機制的情況下,能夠以「澳門模式」進行兩岸接觸,也是好的。因此,陸委會也就明顯地「背蘇」而「趨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