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凡:偶像為何失格?

  7月8日,一位名叫都美竹的女孩在微博爆料,稱吳亦凡假借選MV女主、工作室簽約新人等名義欺騙了她和多名女孩的身體和感情,自己因此事遭遇網暴,並患上抑鬱症。
  吳亦凡事件由此引發關注。與2016年被當作緋聞的「小G娜事件」不同,在都美竹隨後的爆料中出現了未成年人、被灌酒、沒收手機等令人震驚的細節,一時間引發了輿論狂潮。
  與吳亦凡有廣告代言等商務合作的十幾個國內外品牌,紛紛宣布與他終止合作,並向他索賠。「因明星個人形象受損而導致的代言合約終止」,吳亦凡給品牌的賠償金或將過億。
  作爲內娛第一代頂流,吳亦凡身爲偶像爲何失格?
  我們試圖從他顛沛而孤獨的早年生活,破碎而無法自主的原生家庭,以及他輕易借助時代機遇獲得的光環與成功中,尋找令他今日遭遇反噬的綫索。
  從桃色新聞到法律邊界
  7月16日,都美竹再次發微博,稱有二三十名受害者聯繫到她。隨後她放出和吳亦凡工作室的聊天記錄,內容顯示對方提出協商和金錢補償,都美竹(爲連同自己在內的8個女孩)要求800萬賠償遭拒。最終賠償協商至200萬,但因工作室方要求都美竹删微博並承認曾發布過不實信息,最終雙方未達成一致。
  7月17日,都美竹再度發微博,表示已咨詢法律人士,協議的具體內容是爲了坐實她敲詐勒索,量刑的話至少判10年。隨後她又發出視頻錄屏,顯示7月11曰曾收到來自姓名WUYIFAN轉來的20萬和WU STACEY YU(吳亦凡母親的名字)轉來的30萬。
  7月18日,都美竹接受網易娛樂專訪的文章發出,稱自己正在分批退回五十萬,並講述了被騙的更多細節以及吳亦凡搭訕女生的套路。當晚九點,都美竹微博發布最後通牒,稱給吳亦凡24小時回應並退出娛樂圈,否則令他身敗名裂。
  截至7月19日,吳亦凡本人及其工作室賬號對爆料進行了三次否認,表示不存在「選妃」「誘奸」「迷奸」「未成年」等情况,且吳亦凡只見過都美竹一次,但承認雙方存在私下溝通,以及吳亦凡和吳亦凡母親曾向都美竹打款的事實。
  這些爆料,讓輿論從「YP」、「睡粉」等八卦,演變爲突破法律邊界,一石激起千層浪。隨著都美竹在微博的爆料,有更多女生曬出了自己和吳亦凡或吳亦凡工作人員的聊天記錄。
  在吳亦凡本人發布微博進行否認後,SNH48前成員張丹三在微博曬出與吳亦凡的聊天記錄,內容顯示他要張丹三去外地見他,並以「是否把自己完全交付」的語言詢問對方是不是處女。
  與此同時,還有多名女孩在微博上曬出和吳亦凡的聊天記錄,還有人曬出吳亦凡工作人員以工作邀約爲理由,邀請她們與吳亦凡見面的聊天記錄。
  儘管事件的走向超乎衆人預料,但吳亦凡有桃色新聞並不令人意外。吳亦凡最早的緋聞女友可追溯到2013年,是他以EXO成員身份出道的第二年,對方名叫林西婭,當時系在韓練習生。此後在2015年又有一名叫任雨晴的女孩被曝出,傳言該女生是吳亦凡粉絲,加拿大籍。
  2016年爆發了轟轟烈烈的小G娜事件,一名微博ID爲小G娜的女生曝光與吳亦凡的聊天記錄及私密照,斥責吳亦凡玩失踪。吳亦凡的口碑也由此下滑。
  2019年,吳亦凡和秦牛正威牽手被拍,吳本人未回應,秦牛正威發文否認戀情。今年5月,吳亦凡被拍到疑似包場帶女生看電影。
  與其他藝人不同,吳亦凡以idol身份出道,他的個人形象服務於粉絲經濟,戀愛自由度本來就低。但都美竹的此次爆料,已經超出了「偶像失格」範圍,進入了法律範疇。
  顛沛與孤獨
  吳亦凡1990年生於廣州,幾個月後就被姥姥姥爺抱回甘肅白銀,此後一直輾轉於甘肅、廣州兩地。10歲那年父母離婚,他隨母親移民加拿大,寄宿在親戚家。
  不久母親回國辦事,吳亦凡獨自待在國外。在紀錄片《時代我》中他提到這段經歷稱當時很喜歡聽Emilia Rydberg的《Big Big World》,「聽完就覺得很傷感,我媽不要我了那種感覺」。
  談及首張專輯《Antares》的創作靈感時,他描述了一個小男孩思念母親的場景,「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在家裏望著窗外,家人不在身邊的時候就感覺非常憂傷,從小就是一個比較憂鬱的男孩,比較想媽媽。在想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沒有足够的來自父母的陪伴,吳亦凡的家庭教育也並非「放養式」的。他坦言母親很嚴格,不希望他打籃球或者做音樂,希望他當一名醫生或律師。
  少年時期,吳亦凡喜愛籃球。15歲時母親回國辦亊,他也回國上學,就讀於廣州七中,擔任籃球隊隊長,帶隊參加了2005年少年NBA中國初中籃球聯賽,最終獲得華南地區冠軍。
  他說,「這是第一次感到釋放,第一次找到小夥伴」。但他的母親並不支持籃球這項愛好,很快將他帶回加拿大。籃球夢的破碎令他痛心和遺憾,「那個時候,有了一點模糊的自我價值觀和一些渴望追求的東西,但沒辦法,還是得跟我媽媽回去,沒有選擇的餘地」。
  去韓國當練習生或許正是逃離母親的一種方式。2007年吳亦凡參加SM公司全球選拔活動,成爲一名練習生。演藝道路同樣不被支持,母親一度在機場掉淚勸阻,但吳亦凡最終登上了前往首爾的飛機,第一次選擇了自己的人生。
  成爲練習生,開啓了他的藝人生涯。五年後,吳亦凡作爲偶像團體exo成員出道。這一時期,吳亦凡作爲成員參與其中的最火單曲是《咆哮》,賣得最好的專輯是KISS&HUG。
  成名意味著更大的光環和更重的責任,但母親仍然活躍在他的事業道路上。曾有業內人士爆料吳母很難搞,兩年內吳亦凡換了十次經紀團隊。
  談及與母親的關係,吳亦凡曾坦言,「單親家庭比較現實的就是,母子關係比較容易走到一個極端的情况,因爲沒有第蘭個人和解」。
  在這種既有控制又共生的母子關係裏,吳亦凡的表現符合外界定義的「孝順」,比如,給母親買房、鼓勵母親再婚。但在人格層面,他一直沒有機會獨立,對媒體解釋爲何出演一部電視劇時,他的回答竟是「因爲媽媽喜歡」。
  他像個沒有責任感的「媽寶男」:渴望用情感填滿自己,但每段感情都很難超過幾個月。因爲强烈的恐懼,他無法建立持久而深入的親密關係,反而總是搶先一步拋棄別人。
  野心與空洞
  吳亦凡的自我評價是「一個非常好强的人」。
  在紀錄片《時代我》中,吳亦凡談到他將籃球夢的破滅視爲失敗,而音樂則與之相反,帶給了他成功:「我能走到現在不是說音樂對我有多麽重要,而是音樂可能就是我唯一的表達出口。所以我要抓住我能有成功機會的任何一根火苗、路上的一根稻草。」
  人人皆有對成功的渴望,而吳亦凡的渴望似乎格外强烈。
  在片中,記者好奇地追問,「爲什麽沒有憑藉優越的外形條件選擇從事模特之類的行業?」吳亦凡有些不開心地說,他當然知道自己外形很好,可以當個模特混飯吃,但是記者問這個問題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他的感受是什麽?也許他想追求跟「混飯吃」截然不同的成就。那他成功嗎?表面上看,回國即是頂流,微博粉絲超過5000萬。
  電影資源靑睞他,先是參演了徐靜蕾《有一個地方只有我們知道》和馮小剛導演的《老炮兒》,後又參演了周星馳的兩部電影《美人魚》和《西游伏妖篇》。
  奢侈品代言不斷,寶格麗、保時捷、博柏利、路易威登、蘭蔻等國際品牌青睞他的國際化形象與粉絲影響力,這也讓他成爲時裝周走秀與時尚雜志封面的常客。
  榮譽多如牛毛。他是首位登上美國公告牌100强單曲榜的華人歌手,拿下過年度最具實力偶像獎、年度全能唱作人、年度全能歌手、年度影響力藝人、年度人氣男明星獎、年度最具號召力歌手獎、內地最受關注男演員獎等等。
  雖然很難說出一個代表作,但吳亦凡是有一定國民度的明星。在流量時代,不能說不成功。
  但他的事業早已開始走下坡路。因爲演技乏善可陳,近幾年吳亦凡已鮮有電影和劇集資源。未播出的電視劇《青簪行》較有討論度,只是圍繞著他和楊紫的爭番事件展開。
  憑藉擔任《中國有嘻哈》《中國新說唱》等綜藝節目導師翻紅,但也暴露了他的說唱水平一言難盡;就連最爲出圈的音樂作品《大碗寬麵》,也並非作品有多好,只因他敢於自嘲。
  而微博簽名「歌手」的吳亦凡,上一次發新歌竟然是一年多以前。他在2018年底創立個人潮牌A.C.E,但過髙的定價將粉絲拒之門外,銷量和口碑全面失敗。
  反觀其他幾位退出EXO、回國發展的明星鹿晗、黃子韜和張藝興,儘管也面臨轉型困難,但發展較爲平穩。鹿晗參演的電視劇《穿越火綫》口碑不錯;黃子韜個性幽默,綜藝資源不斷;張藝興在《這就是街舞》中大放異彩。
  這呈現出一個尷尬的現實:吳亦凡在演藝亊業上的能力與他的野心之間不匹配。
  借著流量時代的東風,吳亦凡獲利不菲。享受著實力之外的因素帶來的成功,也無法真正令人滿足。吳亦凡盛大的明星光環背後,是再多的桃色緋聞也填不滿的心靈空洞。
  粉絲經濟、流量爲王的大背景下,流量藝人某種意義上只是偶像工業製造的商品,真心熱愛演藝,還有向上生長的可能;沉溺於明星光環,恐怕早晚要摔下神壇。
(嚴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