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紅色醫生柯麟的潛伏人生

澳門特區首任行政長官何厚鏵的父親何,人稱「澳門王」、「地下澳督」,顯然聲望由此可知。然而,可能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何賢之所以能在澳你吃茶風雲,說話算數,是與另一個重量級人物有關的,這就是地下黨員柯麟。何賢說過:「影響我最大的,是澳門鏡湖醫院院長柯麟。」柯麟的正式身份是醫院院長,實際上是中共澳門地下交通站站長,鏡湖醫院就是交通站所在地。

生於商人之家參加特科工作

1900年,柯麟出生在廣東省海豐縣一個小商人家裡。他在海豐中學讀書時,結識了高年級的學長──當時的學生領袖彭湃。後來,柯麟考取了廣東公醫大學的公費名額,來到廣州學醫,並在彭湃的影響下,後來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4月,國民黨開始屠殺共產黨人。柯麟避往武漢一帶,在那裡參加了葉劍英領導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

後來葉劍英的軍隊回到廣東來,搞廣州公社起義。葉劍英擔任起義軍的副總指揮,柯麟在軍醫處。廣州起義失敗後,柯麟和葉劍英一起到香港避難。幾個月後、兩人輾轉來到上海,不久黨組織派葉劍英前往蘇聯學習,柯麟被留了下來。當時黨中央下屬一個特科,中央特科的主要任務是打擊叛徒特務,同時擔任保護和保衛黨中央機關的工作。

大革命失敗以後,中共中央機關遷往上海,於1927年11月在上海建立了政治保衛機構中央特科,由周恩來直接領導,陳賡、顧順章等分任各科科長。柯麟參加了特科的工作,不過他的任務並不是持槍捉拿叛徒,而是以醫生的身份作為掩護,為革命同志提供避難所。

藥房行醫 引出叛徒

柯小麟是柯麟長子,如今已經80多歲了。在柯小麟先生的記憶中,小時候家裡總是人來人往,不過父親吩咐他什麼都不要問、也不要管。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家是中國共產黨一個秘密交通站,而這些來去匆匆的叔叔伯伯,也都是中共早期的重要領導人。

柯小麟回憶:「在周恩來同志的領導下,在上海建立了一個達生診所。父親跟賀誠兩個人是醫務工作者,這個診所實際上是黨中央政治局秘密的開會場所。」達生診所共3層樓,中央政治局在2樓開會的時候,柯麟就坐在樓下坐診望風。有情況時,柯麟在樓下就發警報,樓上中央的同志就從後面的樓梯逃跑。

為了安全起見,5個多月後,周恩來和鄧小平通知柯麟和賀誠分開單幹,於是柯麟又來到五洲藥房掛牌行醫。不久之後,傳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1929年8月24日,彭湃、楊殷等中央軍委領導在上海被捕了。

柯小麟說:「當時分析來分析去,白鑫也有份開會,但是他為什麼沒有被捕呢?而白鑫後來卻失蹤了。」白鑫當時是江蘇省軍委秘書,國民黨想利用他,對共產黨進行大搜捕,上海的中共中央面臨滅頂之災。

柯小麟說:「當時周恩來同志就說,白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非得要把他解決不可。」中央指示一定要想辦法摸清楚白鑫的藏身之處和詭秘行蹤,而這個引蛇出洞的任務,就落在了柯麟身上。白鑫在國民黨第四軍工作的時候,曾經認識柯麟,柯麟當時是軍醫,但他不知道柯麟是共產黨員。所以白鑫到了上海,出賣了彭湃之後,還經常到柯麟的診所看病。柯麟給他看病以後,他還給了300個大洋收買柯麟。然而白鑫沒有想到,收下賄金的柯麟回頭就把300,個大洋交給了周恩來,而白鑫住的地方早巳在中央特科的槍口之下。

懲處了叛徒白鑫以後,柯麟也不得不離開上海,幾經周折,終於在1930年底到了香港。

以當醫生為掩護 曾營救李鵬父親

柯小麟家裡有張拍攝於上世紀80年代的李鵬夫婦和柯麟的合影。柯小麟深有感觸,這裡面隱藏著柯麟和李碩勛烈士的一段往事。1935年李碩勛被派到香港從事地下工作,不久他的妻子趙君陶帶著7歲的兒子李鵬也來到了香港。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李碩勛被派到海南島去,領導海南島的革命運動。到了海南島,給他帶路的人是一個叛徒,把李碩勛出賣了。李碩勛被捕後曾設法從獄中寄出兩封信到柯麟家裡,但是信還沒有寄到香港,他就遇害了。柯麟曾設法營救李碩勛,但卻已經來不及了,柯麟意識到黨內又出現了叛徒,很快就想辦法安排李鵬母子,離開香港往上海去了。

從1928年到1935年,柯麟先後輾轉了四五個地方做地下工作,在每個地方他都是以做醫生為掩護,進行革命工作,危機四伏卻又每次都化險為夷。據說他在香港經營藥房時,連弟弟柯平都不知道他是共產黨員。後來柯平參加了東江縱隊,已是革命同志的兄弟倆,也互不知道身份,直到多年以後,謎底才慢慢揭開。

醫院裡義務行醫深得人心

1935年中秋節前後,柯麟舉家遷往澳門。柯麟在澳門重操舊業,開了一家小診所,一邊靠替人治病養家糊口,一邊暗中配合地下工作的各種需要。但是小診所條件有限,作用不大,柯麟就把目光投向了澳門的平民醫院鏡湖醫院。柯麟最初是在鏡湖醫院做義務診所的醫生。柯麟在澳門工作生活了10多年,他在鏡湖醫院義務行醫,深得人心,還結識了澳門的商界領袖,如何賢、馬萬祺等人。他曾經給馬萬祺醫治肺病,馬萬祺病好了之後,兩人就成了好朋友。而「澳門王」何賢就說,柯麟幾乎沒有向他宣傳過共產黨的什麼主張,而他也欽佩柯麟的為人,兩人也逐漸成了朋友。柯麟的善舉、義舉征服了澳門民眾和開明士紳,而他們的支持,也為柯轔順利展開革命工作聚集了人氣。

雖然柯麟在澳門一直是和黨組織單線聯系,把自己的另一重身份隱藏得很好,但是慢慢地很多人開始懷疑他是共產黨員,使他不斷惹來殺身之禍。曾經有人提醒何賢說,柯麟是共黨分子,要和他保持距離,但何賢不為所動。何賢那時候勢力很大,是中華總商會的會長,他力保柯麟,誰要搞柯麟他不答應。

雖然對柯麟的身份可能已經心知肚明,但是澳門赫赫有名的人士,林炳炎、何賢、馬萬祺等,還是大力支持柯麟。1946年,鏡湖醫院實行院長制,柯麟當選為第一任院長。而鏡湖醫院也逐漸成為他掩護地下工作、救冶革命鳳志的基地。那個時候打仗,好多的傷病員,他那個診所也容納不了,所以他都是用各種方法將傷病員安排到鏡湖醫院治療。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傳到澳門,澳門的中共地下黨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但是此時葡萄牙政府嚴格禁止共產黨活動。柯小麟說:「當時澳門還沒有人敢掛紅旗,知道新中國成立了,我們家在門口掛一面很大的紅旗,在鏡湖醫院也升起了五星紅旗。」

1949年10月10日,柯麟和馬萬祺在澳門平安戲院主持召開了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大會,宣佈支持共產黨。從1928年參加中央特科,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21年後柯麟終於可以公開自己的中共黨員身份。他以鏡湖醫院院長身份躋身上層社會,從而便於完成統戰任務。

1951年,黨安排柯麟出任廣州中山醫學院(中山醫科大學前身)院長兼黨委書記,1962年被選為中共廣東省委委員。他以對新中國衛生事業赤膽忠心和豐富的醫學經驗,艱苦經營,使中山醫學院獨秀南國。「文革」10年,柯麟遭政治迫害,至1980年始重新擔任中山醫學院院長。1984年柯麟因年事已高,被調任為國務院衛生部顧問,定居於北京。1991年9月23日,柯麟在北京病逝,享年91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