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國駒出身貧苦，曾只為生機奔波。他個性彪悍、兇猛，被那個時代相中，成為黑幫梟雄。但最終，他踩到了遊戲的紅線。

13年後駒哥說“不會搞事”

走出澳門監獄的這個男人是一個傳說，他登上美國《時代》、《新聞週刊》，被譽為澳門教父。他發起的黑幫鬥爭，讓當年的澳門街頭變成戰地。他在鐵窗裏面住了13年，外面的各色黑幫電影中還會提及“駒哥”這個稱呼。

12月1日早晨6時45分，57歲的尹國駒出獄。“沒有一個古惑仔去接他。”他昔日的幫派兄弟李國峰說。

在華人黑社會中，尹國駒創造了某種巔峰，當然，是以“崩牙駒”這個花名。

1988年，賭場制度讓黑社會在澳門博彩業扮演起意味深長的角色。幫派間爭搶地盤，暴力叢生。尹國駒成為這場游戲中的佼佼者。他個性彪悍、兇猛，被那個時代相中，成為黑幫梟雄。

1998年5月1日，澳門司法員警司司長白德安的汽車在松山遭人放置炸彈，白德安因為晨運跑步尚未返回車上倖免一劫。當晚，白德安親自帶隊在葡京酒店拘捕尹國駒等人，在其房間中搜出列有大批武器報價的傳真。1999年，尹國駒被裁定領導和指揮黑社會、放高利貸、洗黑錢、擁有軍火及非法賭博等罪名成立，重判入獄15年。之後，他提出上訴，改判13年10個月。

曾經一起喋血街頭的日子裏，駒哥是李國峰口中的驕傲。而今，連他都懷疑還有沒有古惑仔。在警方已宣佈竊聽相關電話之後，他也沒敢去接尹國駒出獄。

但記者聞風而動，澳門監獄外50多名記者的鏡頭把尹國駒乘坐的車子包圍。他的胞弟和妹夫驅車迎接，尹國駒一臉平靜，明顯蒼老，車被圍逼至無法通行時，他才說了句“不會搞事”。

以兇狠彪悍嶄露頭角

在當時澳門北區的這個貧民區裏，尹國駒是一名水廠工人的兒子，小學二年級他便輟學。打零工幫補家計。

街童們常廝混，不滿於貧苦，嚮往又快又多的賺錢偏門，倒賣戲票是其中之一。黃牛黨們為爭地盤常會鬥毆。少年們眼中，“從未手軟”的尹國駒，矮矮壯壯，每次打架都能聚攏幾個夥伴。

16歲時，他買了輛摩托車。四處拉風，爭強好勝，一次意外撞爆了牙，被人稱為“崩牙仔”。這個稱呼自此跟隨他。尹國駒喜歡這個花名，意味著兇狠。

兇狠很快升級為打劫、收贓、爆竊。打出名堂，會被大佬看上，被找去收保護費。李國峰說，崩牙駒兇狠、仗義，－步步讓身邊聚集了更多夥伴。

在小混混眼中，在真正的賭場分食才夠高級。尹國駒的大佬黑仔華，與賭場糾察高層關系密切。20多歲的尹國駒得以在賭場討要賭客賞錢、放高利貸等，並嶄露頭角。兇狠和傷殘相伴。“1986年9月底，駒哥飲早茶，被十幾人狂砍，有個員警在附近開槍制止，駒哥卻被砍成重傷，現在右手都不靈活。”李國峰說。

而秩序缺失的賭業變革，很快向尹國駒展示了另一面。它能帶來提純海洛因般的暴利，卻只用花費低成本，承擔低風險。

澳門回歸之前，何鴻桑的澳門娛樂公司壟斷賭業，江湖成員多佔據著邊緣利益，如放高利貸、保護場子、涉黃、涉毒等。

此時，尹國駒已過而立之年，他以點滴血酬，積累起的原始人力資本，開始在這場遊戲中發揮巨大作用。

1995年，澳門黑幫想把香港的廳主們趕走，搶到更多的賭廳掌控權。尹國駒再次彰顯縱橫捭闔之力。1996年的港澳黑幫沖突中，香港台勝幫與尹國駒手下爭奪賭場泥碼利益。後者採用彪悍的持久戰，連月急攻猛打，終于讓對方扯白旗全面撤回香港。

毫不遜色的桃色新聞

許多黑幫人物缺乏愛情、安全感，家庭生活隱秘。而尹國駒的感情，並不遜色於他的暴力世界，他曾與多名港星傳出桃色緋聞。

20多歲時，尹國駒認識了葡萄牙女人Loana並生下一子(母子兩人在他入獄後離開了澳門)。上世紀80年代，他又與澳葡治安廳高官幹金建安娜結婚，生有兩子一女。90年代，他對酒店公關葉嘉怡一見鐘情，建安娜大怒之下，攜家中巨額現金離去，尹國駒毫不在意，與葉嘉怡公開同居。巔峰之時，尹國駒“光芒四射”，公然追求港星。其中落選的亞姐楊愛貞，為尹國駒誕下一女。但在十幾年鐵窗生涯中，唯有葉嘉怡始終不離不棄。

駒哥的江湖已不再

在Gabinete(曾任首席刑事偵查員)看來，人類社會有白的地方就有黑。而尹國駒一度讓平行線交叉。這種四射的光芒，許多對黑社會感興趣的人至今念念不忘。也許正因為此，他創造了華人黑社會的某種巔峰。但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尹國駒當年爭奪的葡京，如今只是澳門半島在夜裏毫不起眼的一處霓虹。

1999年澳門回歸後，幫派成員們紛紛轉型。“回歸前3天，所有頭目能跑的，全跑到海外躲起來。”李國峰說，成員們各憑本事轉型。實在混不下去的，做正當事，開的士、報攤、小餐館……李國峰現在承包著貴賓廳，尹國駒的家人亦在打理數個賭廳。

尹國駒出獄後，香港媒體不斷發出“崩牙駒再戰江湖”這樣的報道，卻沒有意識到江湖已不再。 他在獄中密切關注著賭業，“他以往的個性，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義氣之人，他已承擔了。”李國峰說，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尹國駒可能會離開澳門兩三個月，一切完全平靜後再回來。

Gabinete透露，沒有聽說警方監測到尹國駒與黑社會成員之間的聯系。尹國駒出獄10天，身邊盡是家人。那些以往的毫不在意，變得如此珍惜。

他要適應新的叢林。

（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