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屆三中全會親歷者披露在京西賓館五天四夜

長安街西頭,中央電視臺老樓對面,一棟設有藍琉璃圍牆的蘇式賓館被濃密的楊樹掩映。這裏就是著名的京西賓館。

35年前,這裏召開了中國共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中國就此開始了改革征程。數十年間,無數重要的會議在此召開,中國的命運也因之改變。2013年11月9日,中國共產黨十八屆三中全會在京西賓館召開,來自各地的基層代表們雲集於此,參與商議改革大計。

在京西賓館的五天四夜,代表們度過了一個個激動又興奮的難眠夜。隨著”改革決定”的最終出爐,這些代表親歷了這次必將載入共和國史冊的重要會議,他們也成為歷史的見證人。

“發言自由,無講稿,討論節奏十分緊湊”

11月9號,西長安街安保嚴密,在京西賓館外守衛的警察表情嚴肅。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全世界目光聚焦此處,熱切關注著京西賓館內即將傳出的改革訊號。

賓館內部,卻平靜如常。沒有花籃,也沒有橫幅,只有印著蘭花的白瓷杯,裏面泡著普通茶葉。在一間百餘平方米的會議室內,來自浙江、江蘇、江西還有部分中直單位的50多位代表圍坐一堂,各抒己見。

十八屆三中全會第一次會議結束後,京西賓館內開始分組討論著關於改革的若干內容。39歲的《浙江日報》記者俞佳友坐在會議室裏,在採訪本上記錄著各位代表的發言。

這次會議是俞佳友參加過最熱烈的一次,即使有中央領導在,也不影響會議的討論氛圍。俞佳友回憶說,坐他身邊的代表發言結束後,對面代表便起身,發言自由,討論節奏卻十分緊湊,在場的大多數代表也沒有使用講稿。

俞佳友密密麻麻記了80多頁的筆記,用了半個採訪本。

坐在俞佳友右側的是阿裏巴巴職員吳菊萍。此次參會,俞佳友和吳菊萍的身份特殊——既不是中央委員或候補中央委員,也非中紀委相關同志,而是党的基層代表。

吳菊萍便是兩年前轟動全國的”最美媽媽”。她曾雙手接住從10樓意外墜下的2歲女童妞妞,手臂因此粉碎性骨折。

與會基層代表中,除了這些感動中國的人物外,還有一些在基層幹出一番事業的”村官”,”80後”邢鐳就是其中一位。2009年大學畢業後,邢鐳在江西永新縣三灣村當村官,他幫助村民發展特種養殖產業致富,引發全國關注,成為全國十八大代表中僅有的4位”大學生村官”之一。

除此之外,基層代表中還有一些知名人物、專家學者。央視資深主播李瑞英和講解《論語》出名的學者於丹都參加了這次會議。

媒體對三中全會列席代表身份多樣化感到意外和驚喜。《北京青年報》報道,往期三中全會公報中,只有十七屆三中全會公報顯示有基層黨代表列席,該次三中全會列席者只與農業相關。而此次列席會議的基層黨代表來自多個行業,除專家學者外還有不少來自基層的普通人。

“簡單就是最好”

這次會議中,讓俞佳友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習近平總書記來到他們討論組的情形。習近平總書記沒有穿正式西裝,也沒有打領帶,而是一身休閒服裝,親切地和在場代表一一握手。俞佳友回憶:”當習總書記走到前時,我介紹自己是《浙江日報》的記者,平易近人的書記微笑著仔細看了我一眼,說‘好’。”

俞佳友說,習近平落座後鼓勵大家多發言,在代表發言期間不時作出點評,還低頭寫筆記。習近平在發言中提到在全面深化改革中,”錢塘江大潮世人矚目,好多人都去看,我們應該像錢塘江大潮一樣,爭做這個時代的弄潮兒。”

在另外一個討論組,來自東北三省和中直單位的代表們也在熱烈討論。全國總工會副主席郭明義也在其中。

郭明義作為全國道德模範,因為毫無保留的捐助他人,感動全國,並於今年10月當選為全國總工會兼職副主席。他認為,習書記在十八大後走訪了很多地方,發表的意見無不透露著改革的方向和重點,”這次會議任務非常重要”,郭明義也為此做了很多的準備。

郭明義回憶,在他所在的討論小組,張德江、汪洋等中央領導態度十分溫和地傾聽代表們的意見,代表們也積極發言,”發言很踴躍”。

在三中全會召開的4天時間裏,因為時間緊張,參會代表們都是在京西賓館中度過。郭明義回憶,賓館裏的服務員非常有禮貌,住宿地和普通房間也並無區別。至於聞名遐邇的京西賓館美食,郭明義笑到道:”菜都很普通”。

俞佳友說,今年的會議餐格外節儉,餐席額外只有素食席,也幾乎見不到高檔菜的影子。他還發現,”今年給代表團提供的自助餐無論在菜肴上,還是主食品種上均減少了一些”,晚餐既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酒水。

俞佳友還注意到,代表們也紛紛踐行”光盤行動”,盤底不見殘羹。而在前幾年京西賓館的晚餐中,會喝酒的人還會來一瓶啤酒助興,而現在一瓶啤酒也不見到了。

這次會議中,京西賓館除飲食從簡外,各種儀式也最大程度縮減。俞佳友說,這次會議接待沒有了原先賓館服務員夾道歡迎的儀式,大家僅簡單入住了,”簡單就是最好”。

“從京西到中國”

京西賓館作為中國最神秘的建築之一,它只有門牌號而無標識。許多在附近工作多年的普通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此處還有一個高規格的會議賓館。

據媒體以往報道,從不對外開放的京西賓館傳達室牆上掛著“住館賓客會客程序和規定”,上寫憑會議組織單位核發的會議通知、請柬、會議證等有效證件方可進入,此與人民大會堂相似。

這個神秘低調的賓館,自1964年開業至2004年的40年間,共計接待29次人代會、44次黨代會和中央全會,被稱為“最安全的賓館”,是見證中國歷史的“會場之冠”。

事實上,京西賓館最早設計為軍隊招待所,一直屬於軍隊編制,正式名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管理保障部京西賓館管理局”。據《鳳凰週刊》報道,十一屆三中全會之所以沒有選擇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是因為當時很多黨政軍高級幹部住在京西賓館,考慮到與會人員的安全問題,所以選擇京西賓館。

1978年冬天,京西賓館內為時 5天的會議打破了“兩個凡是”的枷鎖,開啟中國發展的新紀元。35年後,十八屆三中全會重新選擇在京西賓館召開,中國改革繼續前行。

全國總工會副主席郭明義對此觀點頗為認同,他認為此次會議是繼承了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精神。“35年前,國家領導人在京西賓館開會,做出改革開放的決策。這次選擇這裏,是總結經驗教訓,全面推進改革。”

11月12日十八屆三中全會閉幕當晚,輿論沸騰。而身在京西賓館的郭明義看完《新聞聯播》後便獨自離開了京西賓館。他說,與外面熱鬧不同,整個京西賓館靜悄悄。

郭明義順著來時的路,步行至地鐵站,轉乘一番後抵達北京火車站。他說,此次回去,“要幫助更多的職工去實現他們的中國夢,就是他們的小夢想。” 與此同時,俞佳友也踏上了返回杭州的航班,準備接下來到基層宣講三中全會精神。

而關於神秘的京西賓館,有這樣一個細節還在流傳,當年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第一會議室,從椅子到喝茶的玻璃杯仍保持著原樣,儼然會議剛剛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