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

舉世矚目的中國“兩會”正在北京舉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張德江7日上午出席澳區全國人大代表團討論會時發表重要講話。他對澳門代表提出三點意見：希望不斷推進“一國兩制”成功實踐；要居安思危；要發揮積極作用。該三點要求中第一點可以說是年年常講的“老話題”，今年張德江更是在港澳對比中，對澳門先行完成二十三條立法等問題給予充分肯定，顯示出國家隊澳門實踐“一國兩制”成功經驗的贊許。而第三點則是對澳門代表工作提出要求和希望，也屬於老生常談。作為承上啟下的第二點，“居安思危，積極應對前進道路上的各種挑戰”，雖然也不是以前沒有提過。但是作為一個曾在廣東工作五年，為啟動泛珠合作專程到過澳門；並在任廣東省委書記期間，推動泛珠合作、提出在橫琴撥地興建澳門大學，而且還可能將在“兩會”後接管港澳事務的領導人。他的講話不僅是切中澳門時弊，更是對澳門接下來發展的鞭策。

其實，居安思危在本澳內部也是不斷被提起。但是在各項靚麗的社會經濟指標面前，卻似乎始終不能引起社會足夠的重視。無論是何種議題總是在熱烈討論一段時間後歸於平靜，即使有所改變也不足以從根本上得以扭轉。因此要真正在本澳做到居安思危只靠單純的呼籲並不足夠，因為在整體經濟持續發展的情況下，很容易“一白遮百醜”，我們何不據此考慮，對比過往，重點反思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所付出的代價。從而引發對未來的理性思考。

反思代價：澳門還是澳門嗎？

受益於本澳特色的產業形態，以及內地的大力支持，澳門十多年來經濟的發展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不單是經濟總量在博彩業帶動下暴漲，人均GDP更是已經居於世界前列。曾經有立法會議員這樣評價：“澳門的經濟發展有著驕人的成績，贏得舉世的艷羨目光。以一個完全缺乏自然資源的小城，短時間內獲如此經濟成就，確是一個奇跡。”但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澳門在欣喜與高速發展的同時也不能回避所付出的代價。

澳門的經濟成長與博彩業開放是分不開的，因而有不少鄰近地區也考慮澳門的經驗，磨拳擦掌爭相開賭。確實，博彩業是一個能量巨大的行業，它能帶動經濟成長，但卻也為社會帶來許多的負面影響。

拉斯維加斯式的博彩業會為社會帶來三波的衝擊，第一波是人力資源的競逐、第二波是環境交通資源的競逐、第三波是消費力的競逐，對這三波衝擊，城市本土的中小企根本無力抗衡，以美國大西洋城為例，博彩業開放後的十年內，原有本土的零售業及餐飲業有三成倒閉。

這三波衝擊，澳門當然無法避免，而以澳門的實踐，原來除了此三波衝擊外，還多了一個房地產價格飆升的衝擊。博彩業開放引來了大量的投資，原來三個賭牌又衍生成為六個賭牌。大量的投資湧入，除推高了通脹外，更由於澳門沒有獨立具規模的金融市場，外來的資金就湧入樓市，再加上政府在公共房屋政策方面的失誤，導致樓價屋租騰飛，「無殼一族」苦不堪言，即使早年已自置居所的「有殼一族」同樣為日漸成長的子女的居屋問題而飽受困擾。

還有，由於博彩業是個高利潤的行業，可以較高薪酬吸納人手，而吸納的對象又都是年青人為主，結果是導致不少年青人甚至連中學未畢業的學生，也對進入賭場工作趨之若鶩，動搖了社會人才培養的根基。再加上博彩業被尊為龍頭產業，連帶賭博行為也被正面化，參與賭博竟被視為正常娛樂和社交活動，令不少本地人天天都在賭場流連，衍生社會問題、家庭悲劇，嚴重破壞了澳門原有的社會氛圍。這些代價都是沉重而深遠的。

過去，澳門給人的印象是一個恬靜的小城，澳門人亦平和友善，充滿人情味，再加上在葡人統治下四百年，留下不少南歐式建築物及教堂，配上傳統的中式的廟宇及房舍，讓小城到處都顯現了東西文化交流融合的風味，成為小城一個獨有特色。但是由於博彩業的開放，帶來了大量的投資，大型的賭場酒店崛地而起，讓澳門成了一個大工地，打破了小城的恬靜氣氛，迎來了不少的埋怨。也難怪有人發出“澳門已經不再是澳門”了，社會上也的確出現了種種懷念過去生活的思潮。

付出的代價已經影響未來發展

從發展的角度來看，澳門的變化絕對不能簡單的說是“壞的”。但是在平衡發展與保育、發展與分享、發展與傳承等方面也確實存在需要改善的空間。

其一，從經濟方面看，澳門雖然總量和人均產值都有巨大的的增長，但是博彩旅遊作為澳門龍頭地位卻更加穩固。一元獨大的現實下，實現“適度多元”的阻力更大。正如全國人大常委賀一誠所言“只有50多萬人口的澳門，是個微型經濟體。只有多元化發展，才是保證澳門走出經濟體系單一、僵化的重要一步。幾年前，澳門一直在提產業多元化。但幾年過去了，依然是雷聲大雨點小。突出博彩業的重圍，還是步履維艱”、“澳門最大的問題在於，博彩業太厲害了，一支獨大，在澳門占到龍頭地位，過往無論是從政策還是資源上的傾斜，都在客觀上擠壓了中小企業的發展空間”。社會文化司司長張裕也曾表示“由於博彩業近年蓬勃的發展，博彩業及其周邊行業在資源上產生強大的吸引力，已對其他產業產生一定的‘遮罩’作用，尤其突出的是人力資源供應不足和生產資料的成本上升。加上澳門的產業配套比較薄弱等因素，這些對發展新興的文化產業都有抑制作用。”從不斷有“老字型大小”商鋪被迫結業等一系列事件，我們不能不承認，在整體經濟上我們所付出的代價與所獲得的成就需要一個更為清晰和理性的比較。

其二，從社會思維上，“急功近利”已經成為澳門不少有識之士對社會思維變化的方向概括。學者憂慮：由於博彩業所具備的“短時間聚積巨大財富的特點”，擔心這種“急功近利”心態會對澳門人的自我提升造成影響，不利於人力資本的提升和儲備。不少議員以及從事社會服務工作的很多人士都曾清晰的表示，“澳門內部環境太好了”，反而累及市民開拓意識的提高。社會上憂患意識不足，對博彩業所寄予的期望值太大。即便是剛剛過去的五月，賭收雖然升幅放緩，但仍有二百六十億元，屬第二歷史高位。博企更是坦言“祖國好，澳門一定好”。這其中，對博彩、對內地的依賴程度可見一斑。

其三，從民生方面看，“未能分享經濟發展成果”是最大的社會意見，經濟發展固然是好事，但是過快的話，反而會使大家未見好處先見壞處。再亮麗的GDP數字對老百姓而言也只是個數字而已。而從實際情況分析，一些與老百姓生活、工作息息相關的領域也確實存在不少問題。包括：住房、通脹、交通，以及未來城市的規劃等。尤其是伴隨經濟的大發展，樓宇炒風盛行，房價增長了十倍左右，但是居民的收入卻沒有十倍的增長，高房價已經是老百姓不能承受之重。而且由於一段時間內公共房屋的停建，很多基層民眾都面臨住房的困難。說政府失誤也好，社會分配政策有改善需要也罷。總之，澳門過去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擠佔社會資源優先發展某些產業，對普通市民帶來的實際生活上的影響，已經不容忽視。近年來大有愈演愈烈趨勢的遊行等民間運動似乎已經為社會敲響警鐘。這樣的民生代價該如何挽回？

其四，作為一個“賭城”，澳門需要付出的社會代價已經影響到下一代，尤其是賭權開放對社會價值觀的扭曲更不容否認。在經濟發展、社會思想變革的同時，澳門雙職工、單親家庭的比例大幅提高，2010年澳門離婚率高達28%。有調查顯示，有的學校一個班裏就有超過一成的學生來自單親家庭。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青少年，心理是很脆弱的，行為上是最容易出現問題的，需要我們關注。這並不是政府有錢了，大把派錢所能解決的。而且，不少的調查已經證明，澳門青少年的競爭意識、競爭能力已經有所落後，難以適應未來發展的需要。甚至提出“只有提供保障，讓青年人獲得不低於在澳門的收益才能讓青年人願意走出澳門參與競爭”這種“說起來很‘窩囊’，但卻是沒有辦法，必須做”的建議。由此可見，作為澳門未來發展棟樑的青少年健康亦在過往的“發展“中代價付出，而且這個代價又是直接關係到未來，不容忽視。

由此可見，本澳現時亮麗的經濟指標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已經成為隱藏在繁榮背後的危機。居安思危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必須要正確認識，並且積極應對的。

推動多元 彌補發展代價

我們回看張德江所提的意見“在充分肯定澳門取得成績的同時，也要看到澳門面臨的挑戰：一是博彩業一業獨大。博彩業的快速擴張，擠佔了大量資源，壓縮了其他產業的發展空間。二是經濟適度多元發展任重道遠，這方面還要開拓思路，加大推動力度。三是人才特別是各類專業人才缺乏，造成現在人力資源供給不足，制約澳門長遠的經濟結構調整。”很明顯，這其中最為重點還是第二點“多元化”的問題。而這也是彌補過往發展所付出代價的根本方式所在。

結合前面的分析，筆者認為本澳要更好的推動多元發展需要從如下幾個方面努力：首先，加大民生投入，創造和諧經濟發展環境。社會環境的和諧，是澳門“適度多元”經濟發展的必要基礎。在“全力”傾斜支援博彩業，換來整體經濟跨越式發展的同時，市民大眾正在承受著博彩業興旺所帶來的負面影響。2010年溫家寶總理視察澳門期間，就保持澳門長期繁榮穩定所提出的四點希望，其中包括“努力保障和改善民生，重視維護社會和諧安定”。雖然，政府已經在積極完善社會福利、推進社會保障體系構建，也開始對博彩業健康發展進行調控。但是，社會上“未能充分享受經濟發展成果”的聲音依然存在。之所以出現了基層民眾困難增多、需求增多和不同聲音出現，就是因為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澳門社會整體的承載力已經超負荷運行。未來一段時間，只有在堅持“輸血”和“造血”並重的基本方針下，一方面著眼於當前澳門的社會經濟發展實際，盡最大努力解決社會、經濟發展中遇到的迫切問題；另一方面未雨綢繆，採取措施從宏觀戰略層面研究、設計長遠發展的基本思路，把政府制定的優惠扶持政策和行業發展的項目結合起來，利用社團組織這一陣地，積極並務實地服務基層市民。要更有效地發揮公共職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