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建銘提議凍結「台獨黨綱」的台前幕後

在前日的民進黨中國事務委員會第九場亦即最後一場「華山會議」上,主持會議的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提出「凍結台獨黨綱」的建議,當即遭到其他與會人員的反對和抵制。昨日,柯建銘在民進黨黨團會議上再「舊事重提」,但仍遭到「立委」們的「冷處理」。不過,據說在明年一月九日的民進黨「中國事務委員會」第五次會議最後修正並通過《現階段對中政策總結報告》之前,柯建銘仍將會提出此建議,並將強烈主張,民進黨倘真的是希望能重新執政,就必須拿下「台獨黨綱」。

如同邱義仁是「永遠的秘書長」那樣,柯建銘是「永遠的總召」;盡管在「立法院」內的藍綠大戰中,他的態度極為強硬,但在黨內他卻是與民進黨任一位主席的關係都特「鐵」,而且也很配合黨中央的戰略意圖。不過,他還是與陳水扁的關係最親,就連陳水扁再入黨的申請書,都是由他拿到獄中交由陳水扁填寫,因而常被視為陳水扁的「代理人」。

但柯建銘這次提出「凍結台獨黨綱」的建議,肯定不是來自陳水扁的授意,也未曾獲得陳水扁的認同。因為這不但是與陳水扁的「一邊一國論」相悖(陳水扁的「御用組織」就稱為「一邊一國連線」),而且也不符合陳水扁曾經打壓「廢除台獨黨綱」提案的行事習慣」。而從種種跡像看來,這只是柯建銘的個人行為。他既是出於為民進黨爭取最大利益的「公心」,也有著為自己所用的「私意」。在「公心」方面,當然是希望能讓民進黨打破妨礙民共交流及爭取中間選民的「罩門」,以利於重返執政。據說,也是在「中國事務委員會」第四次會議提出的《現階段對中政策總結報告》初稿中,以「憲政共識」來作為民共交流的政治基調,遭到北京批評後,而得出的「調適靈感」。果然,前日他一提出「凍結台獨黨綱」的建議,昨日國台辦發言人範麗青即表態說,「民進黨內一些有識之士提出凍結『台獨』黨綱的主張,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如果凍結『台獨』黨綱能成為民進黨的共識,將是民進黨朝正確方向邁出的重要一步。」

那麼,柯建銘是否也有「公題私用」的意圖呢?看來並不能排除。那就是,在王金平「關說」事件中,盡管他在「立法會」的內部紀律調查中「甩難」,但民間的批評意見仍然很強烈,尤其是國民黨內的「親馬派」為甚,就連民進黨黨團內,也有人企圖趁著明年二月「立法院」新一個會期開議,民進黨黨團選舉「三長」時,將他從「永遠的總召」位置上拉下來。倘若他能在「凍結台獨黨綱」議題上建功,就可以扭轉人們對他的觀感,亦即是可以遮掩他在「關說案」及「倒閣案」中的過失。

實際上,柯建銘的「凍結台獨黨綱」建議一出,國民黨就有些恐慌,擔心國民黨目前的唯一優勢,會因此而致流失甚至是被民進黨所奪去。實際上,昨日國民黨發言人楊偉中就批評說,過去長期以來,很少看到柯建銘有開放的論述,因此希望這不是民進黨為了一時的選舉、為了選票所做出的政治動作。

「騙選票」,這也是柯建銘的聰明之處。他看到,盡管國民黨比民進黨而言,確實是在兩岸議題上擁有優勢,但目前這種優勢正在流失之中,並已進入了瓶頸狀態。就在馬英九接受《亞洲週報》專訪,談到自己希能籍著出席明年「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與習近平會面時,也說了「北京不同意我去」。這與其說是馬英九仍然希望能在國際場合及以「總統」身份實現「習馬會」是極不現實態度,不如說是馬英九故意以此方式來將未能實現「習馬會」的「責任」推卸給北京。在這種僵持狀態下,在國民黨掌控下的兩岸關係將難有突破性的發展。而對比之下,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哪怕是有小小的調整,即使是達不到國民黨現有的「不統不獨不戰」程度,其影響力也是巨大的,因為民進黨與國民黨的「起步點」並不同。而民進黨凍結「台獨黨綱」,其突破意義及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可能比馬英九訪問大陸並與習近平見面還要大。畢竟,國共交流已經步入了「審美疲勞期」,而倘能實現「民共交流」,卻是「新鮮熱辣」的爆炸性新聞。

但即使如此,民進黨內仍然難以接受柯建銘的建議,並掀起了一片反對之聲。其中最典型的是蘇貞昌,他聲稱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因而沒有「凍結台獨黨綱」的問題嗎。

然而,蘇貞昌此說,其實是存在著兩大「罩門」。其一、是在一九九九年民進黨通過《台灣前途決議文》之後,實質上等於是已經「凍結」了「台獨黨綱」,民進黨內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為的,蘇貞昌自己也說過民進黨現在奉行的是《台灣前途決議文》。如果僅到此為止,蘇貞昌的說法無錯;但問題是,二零零七年時任民進黨主席的游錫又主持通過了《正常國家決議文》,主張「早日完成台灣正名,制定新憲法,在適當時機舉行公民投票,以彰顯台灣為主權獨立國家」,並繼續鼓譟要以「台灣」的名義申請加入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等於是讓「台獨黨綱」死灰復燃,因而民進黨確實是有必要再次凍結「台獨黨綱」。正因為如此,遊錫對民進黨多數人強調《台灣前途決議文》就很不服氣,經常將「正常國家」掛在嘴邊。當然,倘是覺得以「凍結台獨黨綱」的方式不妥,可以提出新的「決議文」,如謝長廷建議的《中華民國決議文》或《憲法共識決議文》等,再以「後法優於前法」的原則,將《正常國家決議文》凍結掉。

其二、即使是如蘇貞昌所言及民進黨多數人的認知中,「台灣已經獨立,國號是中華民國」,但那也只是屬於「國家定位」的範疇,是屬於「公領域」的事務。而作為人民團體的民進黨的「黨綱」,是屬於「私領域」的事務,兩者不能混淆。何況,「台灣已經獨立,國號是中華民國」的說法,與《民進黨黨綱》第一條「建立主權獨立自主的台灣共和國」的表述,是相悖的,並仍然存在——雖然《台灣前途決議文》已經「凍結」了它,但非廢除。

其實,「凍結台獨黨綱」,只是「凍結」,並不足夠,隨時可以「翻生」。實際上,李登輝曾經主張「廢省」,在壓力下改為「凍省」,亦即現在仍然存在著一個「虛級化了的台灣省」,及陳水扁曾經要「廢統」,在中國大陸強烈反對及美國施壓下,改為「終統」,其實「國統會」和《國統綱領》仍然存在,只不過是「終止運作」和「終止適用」而已。因此,要徹底解決「台獨黨綱」問題,就應當是「廢除」而不是「凍結」。

實際上,在陳水扁二零零零年當選並就任「總統」後,民進黨內有識之士就比照陳水扁的「四不一沒有」,提出「廢除台獨黨綱」的主張,其中「立委」兼民進黨中常委陳昭南就曾先後三次提案,卻都被陳水扁壓下來。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具體建議是,以「捍衛台灣主權獨立」取代「黨綱」中的「建立台灣共和國」,這個主張,其實與蘇貞昌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因而沒有「凍結台獨黨綱」論述中的前一個觀點,是基本相同的。既然如此,蘇貞昌就應當修改以至是廢除「台獨黨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