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博彩法,賭廳規模影響最大 陳觀生

  修改《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公開諮詢至本月廿九日。有博彩仲介業者對未來博彩業發展持審慎態度,認為貴賓廳生存空間將收窄,業界或需在新「遊戲規則」找平衡點。博彩法朝加強監管等方向修改,對未來博彩業發展持審慎態度。不過,貴賓廳多年來摸爬打滾,由昔日風光至如今面對巨大困境,經營方式需不斷調整,仍有生存空間,只是未來生存空間將收窄,其反映在未來博彩業在GDP佔比將降低。
  年底賭廳規模料再縮
  新冠疫情蔓延全球,對澳門社會經濟所造成的傷害有目共睹。作為本地區龍頭產業的博企,收入跌至穀底,去年賭收蒸發近八成,六大博企去年共虧損逾330億元。
  博彩仲介業一樣受疫情影響大幅縮水,有博彩仲介業者表示,現時珠澳通關收緊,無可避免影響賭收。澳門疫情相對內地嚴峻,旅客擔心返回原居地會有隔離防疫措施等,料選擇暫緩訪澳,客量估計十分「慘淡」。疫情將令賭收處低位徘徊,參考今年八月被疫情籠罩的數據,賭收在四十四億元左右。今波疫情似乎較八月更嚴峻,猜測賭收有四十億元已算不俗。全年賭收預期則調窄至七百八十至八百億元左右。
  修改《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正公開諮詢,各方有不同演繹,普遍認為強化監管的趨勢。修法諮詢文本提出九項諮詢重點,有投行報告認為,當中有五項負面解讀。第一是政府提出額外的注資和持股要求,存在股權稀釋風險;第二是派息需預先批准,損害股東回報;第三是隨著政府代表進入公司監督日常運營,賭場可能需要把社會責任作為更優先的事項,從而減低投資回報率;第四是建議新增非法接受現金或其他款項的存放罪,縮減貴賓廳或高端中場資金池;第五是在目前行業需求疲軟基礎上,監管風險增加,料拖累濠賭股估值倍數。
  此外,今年以來中央政府已在互聯網和房地產等行業加大監管和執法力度。澳門政府似乎也可能採取同樣方向加強監管。博彩仲介業者認為,加強監管主要針對博彩仲介行業賭廳業務。
  2013年,澳門貴賓博彩業的博彩總收入為2385.4億澳門元(298.6億美元),這是澳門博彩監察協調局自2005年以來錄得最高的年度數據,連續第九年創下記錄,並佔當年澳門全年博彩總收入3618.7億澳門元(453億美元)的65.9%,僅略低於兩年之前貴賓博彩收入所佔的72.9%。這兩項記錄都不太可能在短期內被打破。自2014年之後,貴賓博彩業的佔比逐漸下降,在2015年首次降至60%以下,而2018年則為54.7%,去年更是降至歷史低點46.1%。2014年起在內地開始的反貪腐運動令前往澳門的豪賭客大幅下降,博彩仲介公司不僅收入下降,而且還經歷了漫長的整合期——從2013年的235個持牌仲介人(公司),減至三年後的141間;及至2020年,僅剩下95間。
  在疫情和加強監管雙重壓力之下,貴賓博彩業未來必然還是繼續縮減規模。有博彩仲介業者表示,一些非集團式的貴賓廳「已執得差不多」,集團化的貴賓廳則要面對縮減規模,其不會結業,但會維持較低限度的運作。若至年底市場還未現好消息(即疫情不再反覆,可恢復七天核檢通關),集團式貴賓廳或要在現時規模下縮減三分之一,才能繼續生存。人手精簡則會遠超規模縮減比例,如總體規模減三分之一,人手則削一半左右,前瞻性地裁減人手。過往貴賓廳傾向「捱」,不致令社會出現太大負面情緒,但現時貴賓廳或已預期未來一段時間難以好轉。
  為什麼修法主要影響賭廳
  疫情對貴賓廳業務的影響或許只是一段時間內的,修改《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加強監管將是長期對貴賓廳業務的影響。
  而這就需要從貴賓廳業務的歷史和發展中去瞭解。向香港或內地玩家推銷澳門博彩業的概念,至少可以追溯至兩個世紀之前,甚至更早。據學者研究,這種與今天的博彩仲介人操作方式大致相似的做法,最早是在1930年代萌芽,彼時澳門當局授權泰興公司壟斷經營本地流行的博彩遊戲「番攤」。為了吸引賭客到賭場來,泰興公司僱傭了賭客招攬人即所謂的「掮客」,組織周邊地區的團體到訪澳門。
  1970年,隨著澳娛的標誌性物業葡京酒店的開業,博彩仲介人業務朝著今日的業態邁出了巨大的一步。當時被公認為最為奢華的葡京酒店成為了澳娛的搖錢樹,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香港客人使用澳娛旗下的輪渡服務跨海而來,穿越兩地之間66公里的水域。這一現象同時引起了當地三合會的注意,他們通過大量購入船票再以高價轉手賣給客人,擾亂了旅遊市場。這很快造成這一局面:若不接受這些票販子的服務,則任何人都無法進出澳門。為瞭解決這日益嚴重的問題,何鴻燊提出一項新措施,如果這些票販子停止購買船票,他即允許他們可以把玩家帶進他的賭場。這項措施允許這些後來被稱為「疊碼仔」的人,可以向玩家出售非現金籌碼(「泥碼」),一旦玩家在澳娛的賭枱上下注這些籌碼,他們即可抽取0.7%傭金。類似的轉碼模式迄今仍是澳門賭場招攬貴賓賭客的主要方式。
  葡京娛樂場同時首次推出了專為博彩仲介人使用的貴賓廳。1986年,鑽石貴賓廳在葡京娛樂場開業,它的成功為如今的澳門賭場及亞太地區內數百間由博彩仲介人運營的貴賓廳,奠定了基礎。但在澳門回歸祖國之前,對於博彩仲介人及其合作人,以及博彩仲介業務,政府基本上沒有規管。
  第16/2001號法律在澳門歷史上首次把博彩仲介人、合作人及博彩仲介業務納入監管範圍。2002年,澳門特區政府公佈了訂定從事娛樂場幸運博彩仲介業務的資格及規則的第6/2002號行政法規,細化了第16/2001號法律的規定。
  按照上述法律及行政法規的規定,博彩仲介人從事博彩仲介活動須領取准照,且須在其提供服務的每一承批公司作登記。持牌博彩仲介人需要遵守政府發出的一切通告及指引,並需保持其適當資格。如屬公司的博彩仲介人的公司結構、董事會組成等有任何變更,應當將有關事實通知博彩監察協調局。為從事博彩仲介業務,博彩仲介人可擁有經其選定的合作人,且必須與其合作人訂立書面合同。同時,博彩仲介人應將與其合作之人的名單、身份資料及書面合同,送交博彩監察協調局,博彩監察協調局有權隨時取消某一個人或某部分人的合作人資格。除了法律層面的規定之外,博彩監察協調局於2015年發出關於財務會計制度的指引,並加強了對博彩仲介人的監管。
  但是,澳門博彩貴賓廳仍然存在一些較為嚴重的問題,例如博彩仲介人進出市場隨意性大、貴賓廳吸收公眾存款、貴賓廳內的客人「賭台底」及利用互聯網或電話進行賭博等。澳門博彩監管機構雖然採取了一些措施,但一些問題仍然難以解決。此外,第16/2001號法律第23條規定,政府每年定出獲准為每一承批公司服務之博彩仲介人之最高名額,此制度並未得到貫徹執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自2021年3月1日起施行其中多項修訂涉及的罪名,如「賭博罪」、「開設賭場罪」、「組織參與國(境)外賭博罪」、「洗錢罪」等,都在打擊範圍之內,都將受到我國法律制裁,體現了中國政府打擊跨境賭博犯罪的堅定決心。據瞭解,將重點懲治賭場經營人、實際控制人、投資人、管理人員或者從賭場獲利人員、賭廳、賭台的實際控制人員,賭博網站、應用程式的建立者、提供者、使用者、參與利潤分成的出資者、管理人、代理人等。
  澳門修改《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雖然只是高度自治範圍內的事項,但必須對中央政府打擊跨境賭博犯罪的政策法律有所回應。
  新遊戲規則中找平衡點
  博彩法朝加強監管等方向修改,有博彩業仲介業者對未來博彩業發展持審慎態度。不過,認為博彩業不會不存在,關鍵是如何在新的「遊戲規則」下找平衡點,貴賓廳佔賭收比例亦會降低。即蛋糕縮小,取得份額亦縮小。樂觀估計未來貴賓廳份額將佔整體賭收中兩成半至三成。因從外圍經濟環境、政策收緊等因素疊加,猜測貴賓廳佔比將難突破三成。其中,會以集團式貴賓廳經營較有優勢,小型貴賓廳除非有一批堅定的忠實客人,否則難生存。
  澳門博彩監管制度從本世紀初開始從無到有,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如監管重心從博彩公司的自我監管過渡到政府監管,建立了以博彩監察協調局、司法警察局和博彩委員會為主的監管機構框架,保證澳門博彩市場成功實現了從壟斷到有限競爭的過渡;初步建立了資格審查制度,資格審查的範圍從直接從事博彩經營的博彩公司、博彩仲介人,擴展到為博彩業提供服務的博彩機供應商;建立了博彩信貸的法律框架,使大部分博彩信貸從地下走到地上,改善了澳門博彩業的形象;在反清洗黑錢方面取得相當大的成功,受到國際權威機構的認可;(5)對博彩仲介人的監管漸趨嚴格,政府要求博彩仲介人建立會計制度,對新開辦貴賓廳實行更嚴格的審批措施;(6)在負責任博彩方面採用了更多的措施。
  但是,澳門博彩監管制度仍然面臨巨大的挑戰,一是從外部環境的角度看,澳門的博彩業在東亞、東南亞長期以來基本上處於壟斷地位,沒有其他國家或地區與澳門形成競爭,所以批給制度的欠缺靈活性不足以對澳門博彩業構成威脅。但現在世界的博彩形勢已有相當大的變化,周邊地區紛紛開設賭場,對澳門已漸成威脅,澳門需要更加靈活的制度應對這些威脅,當市場需要的時候,能夠更加及時地作出改變。從內部環境看,澳門已經有六個公司,再用公開競投制度大規模替換現有公司已經顯得捉襟見肘。應當探討如何改革現有的批給制度,探討採用其他制度的可行性。二是澳門博彩業的資格審查制度一方面涉及的範圍較窄,只局限于少數股東、董事和高級雇員,且不涉及「衛星賭場」。澳門應當著手解決這一問題。另一方面,澳門博彩業的資格審查基本停留在紙面上,沒有實質性調查,讓該制度大打折扣。為了更好地執行資格審查制度,澳門應當與中國內地及其他地區政府合作,對相關人士的背景進行實質性的調查。至少,在「一國兩制」的方針下,與中國內地開展合作是應該能夠做到的。三是貴賓廳一直是澳門博彩監管的較薄弱環節,也是實現有效監督比較困難的環節。但是,貴賓廳的問題不解決,澳門博彩業的生存與發展將一直處於危險之中。澳門應當探討從根本上解決博彩貴賓廳的問題,或者採取有效措施加強對貴賓廳的監管。
  澳門回歸祖國以來,博彩業獲得了巨大的發展,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祖國的強大支持,為澳門提供了穩定的治安環境以及源源不斷的顧客群體。澳門在維護博彩業發展的同時,應當進一步加強監管,保持博彩業的健康發展,減少對澳門社會以及中國內地的負面影響。在「一國兩制」的大背景下,澳門應當與內地進一步合作,克服挑戰與困難,保證澳門持續穩定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