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港珠澳大橋雙丫方案否定之否定說起

  港珠澳大橋當初在醞釀時,有兩個方案。其一是由中山大學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鄭天祥教授發端的「雙Y」方案,其二是從由香港實業家胡應湘的「伶仃洋大橋」衍生的「單Y」方案。在討論過程中,廣東省尤其是其中的深圳市,都是強烈主張「雙丫」方案的,就連曾經在「伶仃洋大橋」規劃中要「撇開」深圳的珠海市,也不排斥。而當時最強烈反對「雙Y」方案的,是香港特區政府。各方都想讓大橋更多地照顧和遷就自己的利益,但這就必然會遭到其他方的質疑甚至反對。
  香港特區政府反對「雙Y」方案的主要原因,是擔心珠江口西岸的貨物,都因此而流向深圳的鹽田港,而對香港的國際港口產生「截留」作用。但其實這種想法只是看到自己鼻尖下的一點利益,而沒有覺察到形勢已經發生重大變化。實際上,當時中國已經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中國內地的出口貨物,已經無須經過香港中轉,因而沿著海岸線的各省區市,都在大興建港之風。許多大港,包括上海向浙江借島興建的洋山深水港,及北方的幾個大港口等,都如雨後春筍般崛起,就連北部灣也建成了幾個深水港。因此,對於港珠澳大橋將會「截留」香港港貨物的擔憂,其實是杞人憂天。實際上,即使是「單Y」方案,現在鹽田港的吞吐量也已經遠超於香港港。而全國沿岸的幾個大港,也早就「扒」了香港港的頭。
  讓廣東省政府不滿的是,即使是「單Y」方案完全向香港「傾斜」,而且大橋的名稱也以香港為優先,但在對大橋投資攤分份額時,仍是硬要從百分之六十四調減為百分之五十點二;廣東省則從百分之二十六上升到百分之三十五點一;在大橋名稱中排在最後的澳門,也由百分之十上升到百分之十四點七。這就難怪,在當年的港珠澳大橋動工典禮上,時任香港特首的曾蔭權春風滿面,面對鏡頭頻頻招手,而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汪洋卻神情嚴肅。
  香港特區政府當時的淺短眼光的後遺症,現在已經充分暴露了出來。回頭看,香港就像內地家庭的「獨生子」,被寵壞了。而當時中央政府也確實是把香港當作「寵兒」來哄,事事處處遷就維護。上海要搞迪士尼樂園,甚至是要搞自由貿易區,都在擔心香港「不高興」。但香港自己卻又是不爭氣,老是坐吃老本,不思開拓進取,因而形成「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效應。正是在醞釀「港珠澳大橋」,香港堅持要「單Y」方案之時,中國成功加入「世貿」,推動了全國經濟的飛躍大發展,使得香港GDP在全國經濟總量中所佔比例一直下降。香港在一九九七年回歸時,GDP相當於國內經濟總量的近百分之二十。而近年來內地經濟的騰飛,而香港經濟卻相對停滯,GDP只佔全國的百分之三左右而已。深圳自一九八零年以來,年均增速接近百分之二十,增長最快時超越百分之六十,即使放緩也還保持著約百分之十的快速增長。在港珠澳大橋籌備期間,尤其是二零零四年「單Y」方案確定之前,香港的GDP還是深圳的三至四倍,現在已經遠遠地將香港拋在後頭,而且已經超過台灣地區。倘再與東莞、惠陽合併,升格為直轄市,就將比天津、重慶還要強。應當說,如今香港對珠江口西岸的吸引力已大減,相反深圳才是巨大的磁鐵。尤其是看到了深圳向外擴張,先後與汕尾、揭陽成立帶有「飛地」性質的經濟合作區,但珠海卻因一個伶仃洋之隔而未能加入。這就更凸顯了恢復「雙Y」方案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就是在香港特區的內部,也是如此。董建華抵擋不住香港大地產商的巨大壓力,放棄了具有遠見的數碼港規劃,而深圳的華為、中興等卻趁機而起。香港的大地產商為了壟斷房地產資源,抬高樓價,獲取高額利潤以至暴利,極力反對特區政府的填海造地規劃,並利用新界的鄉族勢力,反對釋出土地興建中低價樓宇。更令人膛目結舌的是,竟然與立法會議員中的反對派合作,以「拉布」等方式滯礙有利於改善民生尤其是居住條件的法例或撥款。在「反修例」時期,大地產商竟然無一人出來譴責「黑暴」,李嘉誠更是聲稱「黑暴」是「未來接班人」。
  這種畸形的地產市場,使得青年人上不了樓,更無法結婚育兒,因而充滿焦慮不滿,這也是有那麼多青年人參與「黑暴」活動的其中一個原因。
  中央有關機構經過調查研究,發現了問題的根子所在。香港中聯辦的負責人多次探訪「劏房」,國務院港澳辦主任要求香港特區政府限時消滅「劏房」,強調「期望大家揪心的香港住房問題,必將得到極大改善」。談到管治者條件時,夏寶龍更提出要「衝破制約香港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的各種利益藩籬」,有效破解住房、就業、貧富懸殊等突出問題。有關機構要求大地產商協助解住房問題,表明市場遊戲規則已改變,不再容忍壟斷行為,地產商左右治港政策的時代不復存在。《人民日報》發表題為《解決住房問題,香港不能再等了》的評論員文章,文中提及「地產商是時候釋放最大善意,而不應只打自己算盤、囤地居奇、賺盡最後一個銅板」。在完善選舉制度的立法過程中,地產商及大商家在選舉委員會和立法會的席位比例,也大為縮減,並限制大商家家族在選舉委員會所佔名額比例。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日前發表其任內最後一次施政報告,土地供應是一大重點。
  當然,當時的中央也有一定的責任。實際上,香港回歸後,當時的中央高層片面理解「一國兩制」,過於強調「不干預特區高度自治事務」,而忽略了中央對特區的全面管治權。在當時最高領導人「井水不犯河水」、「守門員」政策下,隔絕了中央與特區的交流,不復見回歸之前港澳各界別的訪京團不絕如縷,中央有關部門熱情接待,強化港澳居民「熱盼回到祖國懷抱」心情的熱烈景象。反而是在回歸之後,這種交流嘎然而止,在客觀上形成香港特區居民與中央的隔閡,再加上其他各種複雜的內外因素,終於釀成日「反修例」暴力示威的惡果。
  其實,類似的「只顧埋頭拉車,不顧抬頭看路」的情況,澳門特區也有。當年有某位司長就經常津津有味地訴說賭收節節增長,而渾然不顧當時內地已經開展打擊貪污受賄及清洗黑錢、資金外流等鬥爭的情況,與內地的「主旋律」不合拍,走音跑調。相反,每當內地為了限制官員出境,防範其參與賭博及安排資金外逃,而收緊簽注時,就有包括擁有內地政治公職者在內的各界人士,大叫「開水喉放水」,無視中央領導人「居安思危」的諄諄教誨,推動經濟適度多元發展也下不了決心,有著「交功課」的意味。而這一年多疫情,因為經濟結構單一所形成的惡果,也就徹底地暴露了出來。因此,這可能也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促使特區政府和全體「澳人」,真正正視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用好用足「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的優惠政策。
  在恢復常態化防疫通關措施的問題上,似乎也是以顧及內地利益為主,較少像以前那樣擔心澳門的「情緒」。此前是為了保障航展的安全,現在則要保障「秋交會」的安全,不再特別強調「照顧」澳門了。日前廣東省衛健委為保障「秋交會」的防疫安全,發布了極為嚴格的《關於第一百三十屆廣交會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現在又輪到了北京,可能是為了保障中央尤其是中共十九屆六中全會的安全,還有「冬奧」安全,緊接著是全國「兩會」,採取了與珠澳口岸同步的措施。澳門人不能再有「巨嬰」心態,必須「長大成人」,自己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