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琴的街上閒逛，一不留神就會發現，手機信號變成澳門的了。
　　當地人告訴記者，由於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珠海的手機套餐基本都會附贈幾個G的流量，以防開了漫遊的用戶「無意間」使用了境外流量。
　　因為距離近，在橫琴居住的澳門人很多。澳門地少人密，生活成本高，把家安置在橫琴，經濟上節約不少。他們有的是跨境求學的學生，有的是奔波的打工人，有的是穿梭於兩地的生意人。近年來，口岸通行愈發順暢，這樣的「琴澳人」也愈來愈多。
　　9月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在這片面積為106平方公里的島嶼上，既承載澳門經濟多元發展的新生機，也蘊藏著橫琴和珠海本身加速發展的密碼。
　　「橫琴方案」下，澳門會怎麼樣，珠海又會怎麼樣？有哪些人會在粵澳共同開發橫琴的合作中受益？
　　政策新鮮出爐，資源正加速匯聚。
　　破題「一業獨大」
　　澳門有一項政策很讓外人豔羨，每年給全體市民「派錢」。
　　這項2008年由時任澳門行政長官何厚鏵提出的「現金分享計劃」，原意是為了緩解2008年金融危機對澳門經濟的影響，後來因深受好評也就延續了下來。
　　博彩業的繁榮發展，給澳門經濟帶來了巨大收益，這也使得政府給市民發的越來越多。2019年澳門產生博彩收入約370億美元，為世界第二賭城拉斯維加斯的5倍。同年「現金分享計劃」的金額也達到了10000澳元，比起最初翻了一番。
　　儘管因為疫情，澳門經濟受到嚴重衝擊，但今年澳門還是把「派錢」給延續了下來。不過行政長官賀一誠也很坦誠地表示，「澳門經濟出現嚴重衰退，旅遊博彩業收益首當其衝而大幅度萎縮，各行各業亦深受影響。」
　　猶如一把雙刃劍，「一業獨大」的博彩業在為澳門創下鉅額收益的同時，也削弱了澳門經濟的安全穩定。2019年，博彩業佔澳門GDP超過50%，澳門特區政府總收入約1335億澳門元，其中賭場繳交的博彩稅佔近84%。
　　2020年，新冠疫情引發跨境旅遊停頓和賭場停業，澳門全年博彩毛收入重挫近8成，到了604億澳門元。澳門經濟結構的單一問題，在疫情面前進一步被放大。而如何促進澳門經濟的多元化發展，已是橫跨三位行政長官任期的老課題了。
　　這個問題，在《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的開首即被提及，「緊緊圍繞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堅持‘一國兩制’、依法辦事……大力發展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的新產業」。
　　如何在橫琴這片島嶼上，創造出一眾不同的產業生態，被看作是建設合作區的重點。
　　實際上，在近年大力發展會展業的背景下，澳門博彩業的比重已有了一定的下降。由2013年時超6成下調至現在的5成左右。但如何引入更多的科技產業，培育更多本土的中小產業，仍待進一步的破題。
　　長年發展博彩業，使得澳門從事博彩業的勞動者眾多。荷官之類的職業，薪酬高但技能要求不高。
　　既然無需擁有高學歷也可以獲得較高的勞動報酬，部分澳門初高中在校學生就會選擇在畢業後、甚至直接輟學，去賭場就業。同時，作為就業保護政策，澳門政府規定荷官崗位只能招聘本地居民，這更加降低了荷官崗位的應聘難度，加快了澳門本地初高中應屆生向博彩業的流動。
　　一旦博彩業陷入瓶頸，這部分群體由於工作經驗侷限，職業通道狹窄，再就業會有困難，也會間接造成澳門青年人才競爭力下降，優秀青年流失。
　　人才迴流
　　像黃書展這樣的澳門人「迴流」，是澳門最樂於見到的。
　　他創辦的光聯公司，在通訊行業深耕了18餘年，現在是珠三角地區知名的廣域網通訊服務商之一，這是一家典型的高科技企業。
　　今年的7月，黃書展帶著他的公司正式落戶珠海橫琴富力中心。
　　他告訴記者，「最開始他在一家香港IT公司工作，被派駐到東莞後，看到了不少企業在廣域網服務上的需求，萌生了創業的想法，2003年在東莞創立了公司。」
　　由於進入這個領域較早，服務口碑佳，公司一路發展順利。在深圳、上海、廣州、北京、廈門、香港等地都設立了分公司。
　　黃書展是8歲跟著家人從福建來到澳門生活的，在澳門生活了十幾年，澳門就是他的家鄉。他說自己也有考慮過回澳門創業，但「澳門的人力成本高，土地空間有限，市場又相對小」，也就放棄了念頭。
　　但橫琴的發展，讓他重新考慮這一想法的可行性。「一方面是距離近，澳門到橫琴只需跨過一座橋；一方面是與澳門大學、澳門科技大學都不遠，利於招納人才；另一方面，橫琴新區政府的招商誠意也很足。」
　　據瞭解，當橫琴新區澳門事務局局長了解到黃書展的投資意願後，立馬帶大橫琴集團、橫琴金投等三個單位，驅車三小時來到深圳，給他講解了橫琴的優惠政策。
　　優惠政策
　　指的是2019年橫琴新區管委會辦公室發佈的《關於進一步支持澳門青年在橫琴創新創業的暫行辦法》。「辦法」中針對澳門青年及創業企業，出臺了一系列包括個稅差額補貼、就業補貼、創業補貼和補助、降低融資成本等優惠政策。
　　從事公關傳媒工作的澳門「80後」青年李卉茵，比黃書展來橫琴的時間更早，2018年她便在此成立了公司，從最初的雜誌採編延展至高端奢侈品牌的公關工作。
　　李卉茵猶記得，第一次來橫琴的時候，這裡還是個人跡罕至，配套落後的「荒島縣城」，但轉眼間這裡就成了寫字樓林立的現代新區。
　　擔任粵港澳大灣區青年總會副主席及澳門區主席，她經常通過微信公眾號等途徑介紹大灣區的各種政策。
　　在李卉茵看來，「橫琴方案」出臺，澳門青年將有更廣闊天地。「如果有好的項目，資源會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年輕人要勇敢踏出第一步。」
　　炒樓已成歷史
　　在採訪中，橫琴的出入關速度常被人提及，不少在橫琴生活的澳門人都說「橫琴生活與澳門無差」。
　　這一點要追溯到七年前，早在2014年，橫琴口岸便實現了24小時通關。兩年後，首批澳門單牌車出入橫琴正式啟動實施，目前總配額達10000輛。
　　如今，「琴澳人」既能自駕也能坐跨境通勤專線，多數人在45分鐘內均可以解決通勤問題。
　　8歲的Robin每天都會和媽媽一起走完一半的上學路，媽媽把他送到橫琴口岸附近，和他揮揮手，剩下的路就由他一人完成。到了下午放學，Robin從澳門原路返回，再次過檢回到橫琴，奶奶會在那裡準時等著他。
　　像Robin這樣的學童，在珠海還有很多，他們多是澳門家庭或父母一方來自澳門，一方來自內地的「混合家庭」。
　　除了橫琴，同在珠澳交界的拱北、茂盛圍、港珠澳大橋口岸也有學童往返通關。
　　在Robin的學校，跨境學童佔了全校的40%。「珠海的家-口岸-澳門的學校」三點一線的生活是他們的日常。頻繁通關略繁瑣，但習慣後學童們也未感到疲憊。
　　相反，經歷了幾輪因疫情導致的停課後，Robin的媽媽發現，孩子上學更積極了。Robin媽媽告訴我，Robin最開始聽不懂粵語，現在也能在普通話、粵語、英文幾種語言中自如切換。
　　之所以讓孩子去澳門讀書，除了對澳門教育的認同外，還因為相比內地高價的私立學校，在澳門讀書是更為經濟的選擇。而在一關之隔的珠海置業，相比澳門房價更低，居住環境更好。
　　看得出來，無論是產業還是民生，橫琴合作區在地理上都給了澳門更大的發展空間。但另一方面，外界也存在「產業未進駐，房產建起來」的擔憂。
　　據百度房產數據顯示，2021年8月，橫琴二手房均價4.3萬元/平米，環比上月上漲13.25%，珠海市8月二手房均價2.2萬元/平米，環比上月上漲1.54%。
　　新房方面，橫琴9月新房均價5萬元/平米，環比上月漲7.68%，珠海市9月新房均價2.6萬元/平米，環比上月上漲0.6%。
　　近十年，橫琴新區的人口增長率超過300%，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房價增長是大趨勢。
　　但根據《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的內容，以「產業培育新區」而非「新的居住區」定位的橫琴新區，本身並不是房地產開發的主場。
　　顯而易見，這片熱土有著更宏大的理想和未來。
（胡萬程／文）